91.伤口里最容易生出文学。我经历了抄家、暴力,以及恐惧、屈辱、折磨,以及任意的伤害,我曾想写过一部名为《抄家》的小说,但是最终我放弃了。我反而写了另一部《感谢生活》,因为,正是这种急转直下、一落千丈的周边,使我感受到社会人生的真谛;并使我从想象走向思考,懂得生命的价值和大我的失明,因而拿起更为沉重的文学的笔。作家,画家 冯骥才
92.死亡对于思想就像一个捡破烂的女人,她徘徊在房前屋后墙角路旁,把破旧腐烂无用的废物收进她那龌龊的口袋,有时也厚颜无耻地偷窃健康而结实的东西。死亡散发着腐烂的臭气,裹着令人恐惧的盖尸布,冷漠无情没有个性难以捉摸,永远像一个严峻而凶恶的谜站立在人的面前,思想不无妒意地研究着她。那善于创造像太阳一样明亮的思想,充满了狂人般的胆量,她骄傲地意识到自己将永垂不朽……前苏联作家 高尔基
93.孤独就是空虚,精神和肉体对此感受到同样的恐惧。天才用精神世界的产物思想来填补孤独的空虚,注视着上帝善行的人可以在孤独中得到上帝的光明,听到上帝的气息,只是这两种人才能忍受孤独的生活。除了这两种离天堂近在咫尺的人之外,孤独对精神的折磨如刑罚对肉体折磨一样。孤独和刑罚之间的区别,犹如精神病和外科病之间的区别。这是增加到无限性的痛苦。肉体通过神经系统达到无限,好似精神通过思想达到无限。法国作家 巴尔扎克
94.当我们面对一个害怕的人,一桩恐惧的事,一份使人不安的心境时,唯一克服这些感觉的态度,便是去面对它,勇敢的去面对,而不是逃避,更不能将自己干脆关起来。痛苦是因为你将自己弄得走投无路,你的心魔在告诉你——不要去接触外面的世界,它们是可怕的,将自己关起来,便安全了。这是最方便的一条路——逃结果,你逃进了四面墙里去,你安全了吗?你的心在你的身体里,你又如何逃开你的心?不要为怕而怕,不要再落入隔世的深渊,不要再幻想外面的世界可怖。台湾女作家,原名陈懋平 三毛
95.公社党委书记秦山亲自发表广播讲话。他说计划生育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社直各部门、各大队必须高度重视,符合男扎条件的干部、党员要带头先扎,给群众做好表率。秦山突然变化了腔调,用聊家常的口吻说,同志们,譬如说我吧,老婆已经因病做了子宫切除手术,但为了打消群众对男扎的恐惧,我决定,明天上午就去卫生院结扎。秦书记在讲话中,还要求共青团、妇联、学校积极配合,大力宣传,掀起一个轰轰烈烈的“男扎”高潮。就像历次运动一样,我们学校最有文才的薛老师编出了快板诗,我们用最快的速度背熟,然后四个一组,每人手持一个用纸壳或铁皮卷成的喇叭筒子,爬到房顶上,树梢上,大声喊叫:社员同志不要慌,社员同志不要忙。男扎手术很简单,绝对不是骟牛羊。小小刀口半寸长,十五分钟下病床。不出血,不流汗,当天就能把活干……2012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作家 莫言 《蛙》
96.2006年的最后一天,我去301医院看望季羡林先生。到达时是上午,而很早就起床的季老,已经在桌前工作了很久,他在做的事情是:修改早已出版的《佛教十五讲》。他说:“对这个问题,我似乎又明白了一些。”话题也就从这儿开始,没想到,一发不可收,并持续到整个聊天的结束。“您信佛吗?”我问。“如果说信,可能还不到;但我承认对佛教有亲近感,可能我们很多中国人都如此。”季老答。接下来,我好奇的是:快速前行的中国人,现在和将来,拿什么抚慰内心?季老给我讲了一个细节。有一天,一位领导人来看他,聊的也是有关内心的问题,来者问季老:主义和宗教,哪一个先在人群中消失?面对这位大领导,季老没有犹豫:假如人们一天解决不了对死亡的恐惧,怕还是主义先消失吧,也许早一天。看似平淡的回答,隐藏着一种智慧、勇气和相信。当然,“早一天”的说法也很留余地。和季老相对而谈的这一天,离一年的结束,没几个小时了,冬日的阳光照在季老的脸上,也温暖着屋内的其他人。那一天,季老快乐而平静。我与周围的人同样如此。中央电视台节目主持人、新闻评论员 白岩松
97.三毛和我私交蛮深的,我们的年龄也差不多,我们又都是写作的人,所以常常在一起聊天。她在死前的几年,其实非常痛苦。那个时候她常常凌晨三点打电话给我,我们就在电话里讲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有一天我把她绑架到我的家里来,我对她说,你答应我一件事情,不许自杀。我们两人斗了一夜,大概有七、八个小时,最后她答应了我,说她不自杀。我说你答应我不够,回去把这话告诉你妈,要你妈作一个见证,结果她最后就写了一篇文章,她叫我陈姐姐,她说陈姐姐,我恨你。最后她还是走了,她还是选择了自杀。那时我和她辩论只讲了一句话,你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你了吗?没有人爱你你就去死!如果有人爱你,你就还有责任,你就应该对爱你的人负责任,你自己选择死,把痛苦留给爱你的人,你现在父母俱全你有什么资格谈死?辩论我可以赢,但是我赢不了她内心想死的那种决心。(记者︰她想死的状态是很长时间了吗?)对,很长时间。她常常半夜用手机打电话给我说,陈姐姐,你知不知道我在哪里?我一看表是凌晨三点了,她说她坐在阳台上的围墙上面,那还在好几层楼上面。我怕她跳下去,就对她说,我们讲话好不好?后来就一直讲到她回房间,继续谈。她每次打这种电话我都害怕她跳楼,我和她一样,生活在她会不会死的恐惧里。最后她死的那一天,是平先生他先得到的消息,一进门他就告诉我︰三毛自杀了。我第一句话就问︰死了还是没有死?他说是死了。我记得当时我说了一句话︰也是一种解脱。她太痛苦了。她的作品给你的感觉是她成天嘻嘻哈哈的,不太在乎什么,可是她真正的人非常孤独,她又是一个绝对不能容忍孤独的人,她对感情上的渴望高过任何人,结果呢,她的生命却很贫乏,她的丈夫那么年轻就离开她了,她的爱、一切都消失了。她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我们不谈她了吧!原名陈喆,台湾女作家 琼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