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我的书写到这里就要结束了。有人告诉我,不能这样写书———写书这个行当我还没有入门。他们说,像这种怪诞的故事应该有一个寓意,否则就看不明白。我不能同意这种意见,虽然我一贯很虚心。在我看来这个故事一点都不怪诞。我不过是写了我的生活———当然这个生活有真实和想象两部分,但别人的生活也是这样的把。生活能有什么寓意?在他里面能有一些指望就好了。对于我来说,这个指望原来是证出费尔马,对于红拂这个指望原来就是逃出洛阳城。这两件事我们后来都做到了。再后来的情形我也说到了。我们需要的不是逃出洛阳城或者证出费尔马,而是指望。如果需要寓意,这就是一个,明确说出来就是:根本没有指望。我们的生活是无法改变的。中国当代作家 王小波
92.无论如何,生活总是要继续的。当一个人发现了自己是一对暴力的变态夫妻的亲生骨肉;当一个人需要带着一个即使身体长大心智也永远不会成熟的小孩;更惨的是,当一个人终究明白了有些困境是可以走出来的,但是有些困境不可以,有些残缺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被人们忽略不计,有些残缺则永远血淋淋地待在那里。但是这个人也还是得继续活下去。我能想象南音坐在苏远智家的饭桌上的感觉,那种觉得自己是个异类的惶恐。在这样一个环境里,似乎所有柔软的感情的表达都是会被嘲笑的——别以为你说几句“生日快乐”、“我很想你”之类的话就能温暖他们,他们早就习惯了面无表情,根本不认为自己需要被温暖。那样长大的人甚至和我这种在恶劣环境里长大的人都不一样,我的灵魂里至少还有无数碎裂的缝隙让我强烈的情感渗出来,可是苏远智呢,我打赌他得灵魂里早就在某些很关键的地方磨出了厚厚的一层茧,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名李笛安,中国青春文学女作家 笛安
93.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原公社书记范铜,对,就是那个给陈县长当过秘书、酷爱吃驴肉的人,因为他最爱吃驴的鸡巴,红卫兵们就给他用高密东北乡盛产的大白萝卜刻了一根,其实也没动多少刀功,萝卜头上用刀子稍旋了几下,用墨汁涂黑了即可。人民群众的想象力十分丰富,没人不知道这根染黑了的萝卜象征何物。这姓范的愁眉苦脸,因身体肥胖而行动迟缓,步伐凌乱而不合锣鼓点儿,让牛鬼蛇神队伍混乱,手持藤条的红卫兵抽打他的屁股,抽一下他就跳一下,同时哭嚎一声。便改抽他的头,他慌忙用手中的仿驴屌去招架,仿驴屌被抽断,显出萝卜真相,白而脆,汁液丰富。群众哈哈大笑。红卫兵也忍俊不禁,把范铜拎出来交给两个女红卫兵,逼着他当场把这根断成两截的驴属吃掉。范铜说墨汁有毒不能吃。女红卫兵小脸通红,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你这个流氓,你这个臭流氓!不用拳打,只用脚踢。变换着姿势踢。范铜遍地打滚,哀嚎不止,喊叫:小将,小将,别踢了,我吃,我吃……抓起萝卜,狠命咬了一口。快吃!又咬了一口,腮帮子撑得老高,无法咀嚼。着急着下咽,噎得翻白眼。2012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作家 莫言 《生死疲劳》
94.说一句坦白的话,我觉得许多的文学评论都带著个人的色彩。我一再强调,我从来没有认为我的工作有多么崇高,因为我并不觉得自己崇高,所以当别人说我的作品不崇高的时候,我也不觉得这是一种侮辱。因为我会想,我本来就是写小儿女呀,小儿女也代表著这个世界中的一种人啊。其实我一直认为我就是从小儿女变成中儿女,变成老儿女的(笑)。我和我的读者一直都没有脱节,我到现在写的理想中的情感还是读者们梦寐以求的,当一个人梦寐以求一个东西的时候,你看到了它就自然会心有戚戚焉。我能够做到让读者跟著我的人物哭跟著我的人物笑,这是我感到骄傲的地方。我写男人是隔靴搔痒我不太争取男性观众。为什么呢?因为我是女人。我真的写不好男人,我总觉得我写男人是隔靴搔痒,我写的男人都是我理想中的男人,不是真正的男人,真正的男人可能没有我写的那么美(笑)。你不要生气啊。我的男主角都比较唯情主义,他会把爱情看得很重,但事实上可能男人的心里面更多的是国家事业,他们不会仅仅把感情和精力放在小儿女上面。因为女人,比较狭窄嘛,我又是个狭窄中的狭窄,我总是希望我理想中的男人是以我为中心的,所以我写的感情是比较偏重理想中的感情,理想中的爱人,理想中的男人。可能男性观众看了以后会说,哎呀,哪有这种人!我写男人写得不好,但是无论如何可以作一个参考嘛,可以让现实中的男人们参考一下,如果你要爱一个女孩子要怎样去爱,因为这个女孩子可能和你们男人心中想象的也不一样。我写女人绝对是写得很好的,因为我是一个女人,我可以从很纤细的地方来分析女人︰女人的虚荣、女人的小心眼、女人的骄傲。其实我觉得孔夫子说的很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笑)。女人是个很难弄的东西,是一种很特殊的高级动物,你把她写得很细腻的时候就会有很多你们男人难以想象的东西。我的戏里总是女人为主,男人为辅。原名陈喆,台湾女作家 琼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