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我爱你 这句话我已经说了无数次 可我说的越多我就越不明白它的含义 我爱你 所以我可以为了你和整个世界做对 和我自己做对 也和你做对 因为我知道以爱的名义我可以做任何事 像邦妮和克莱德那样为了对方杀人如麻 想《波浪》里的贝丝那样为了她老公和所有男人上床 想《三十七度二》里的男人用枕头把女主角杀死 以爱的名义你可以为所欲为 因为爱让你相信 你所做的事情都是对的 , 当我打着爱的名义做了一件 我自己认为是错的是丑陋的是不可宽恕的 我该如何面对我自己 和那个打不跨的早以变成了另外一种暴力的爱。
77.我知道我自己根本就不可能不爱她,可我在那些恶言恶语里明显感觉到,我的爱在一点一点变少。无限的趋近于零,最要命的是,它永远不会真正变成零。永远有一个小小的亮点在那里,你可以不管它,当它不存在,可是天杨这个小妖精,她总是在这种时候突然显现出她所向无敌的温暖和光芒,强大而妖娆,然后就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然后一切就又重新开始。 你知道那时候我是多渴望传说中的爱情吗?我以为它可以把我从这无边无际的寂寞中解救出来,我以为有了爱情之后我可以更爱这个世界一点,我以为这是让这本冷漠的字典对我微笑的唯一的办法。《告别天堂》
78.我把我家的空调画了进来。只不过我把它画成了长满铁锈的样子:巨大的空调,掺着淡金色的灰黑,开着大朵的红色铁锈,庞大的蒸汽发动机连在后面——我画的是十九世纪工业革命时候的空调,如果那个时候有空调的话。我一直都很喜欢工业革命时候的老机器,它们都有很笨拙、很羞涩的表情,就像一只被使用了很久的萨克斯风。这个不太灵光的老空调忠于职守得过了分,把整间屋子变成了北极。窗外,还是夏天,我摔打成片的绿色时毫不犹豫,一只熊栖息在夏天的树荫里,望着窗里的空调,还有窗玻璃上美丽绝伦的冰花,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湿漉漉的小鼻头有点忧伤。
79.一时间一种刻骨的孤独像一阵穿堂风那样吹透了她。那孤独并不陌生。多少次,多少次,她都拿罗大佑的歌来安慰自己,“孤独的孩子,你是造物的恩宠。”那么,她滥用过多少会这样的恩宠呢?在她妄自尊大的时候,她以为那是高处不胜寒;在她妄自菲薄的时候,她以为那是她一个人的醉生梦死。在最后一刻,坦率一点吧。孤独就是孤独,不是什么恩宠,不是可以升值的股票。浪费并不能使你高贵。那么好吧,生死只不过是一个人的事情,如果你孤独,请你不要打扰别人,不要自以为是的嘲笑不孤独的人,不要期待着全世界的孤独者可以联合起来。自己上路吧。最多,带上你的情人。《芙蓉如面柳如眉》
80.我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刻,一直。他停顿的那个瞬间,我让自己慢慢地倒退,一,二,三,正好三步,我可以踉跄着瘫坐在身后那张沙发里,记得要做出一副崩溃的姿态,但是不能太难看。非常好,我跌坐下来的时候头发甚至乱了,多亏了我今天刚刚做过发型,残留着的定型暗喱功不可没,它们只是让几缕发丝散落在我脸上却没有让我披头散发的像个疯女人。紧接着,在方靖晖犹豫着要不要说出下面的话的时候,在下面的话呼之欲出的时候,我抢在他前面,号啕大哭。 尽管纸终究包不住火,可是我管不了那么多。人的意志有的时候真的是很奇妙的。就因为我下定了决心,演技才能那么好——我平时是个很难流出眼泪的人,打死我我都不见得会哭。
81.牵挂一个人是件好事情。可以把你变得更温柔,更坚强,变得比原来的你更好。当你看着他打篮球的时候,你没有告诉他他奔跑的样子让你想“要”;当他一言不发紧紧抱住你的时候,你没有告诉他就算是吵架的时候你也在欣赏他的脸庞;当你们静静地坐在一起看冬天结了冰的湖面的时候,他抓着你细细的手腕,他的手指缠绕着你的,皮肤与皮肤之间微妙的摩擦让你明白了一个汉语词汇:缠绵。——什么叫幸福呢?幸福就是: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在这幸福中你可以是一个俯视这片草原的眼神,你也可以是众多野花中的一朵,都无所谓。在这幸福中你蜕变成了一个女人,一个安静、悠然、满足、认命的十五岁的女人,尽管你们从来没有“做过”。《告别天堂》
82.我是生死,你是轮回;我是红尘,你是虚空;我是用来标识岁月的某个微不足道的点,你是容纳所有沧海一粟的无垠;我是业障,你是修行;我是渴望成为神的人,你是无法褪尽人气的神;我是“此时此刻”的囚徒,你是“永恒”这片原野上的牧羊人;我是不可能挣脱“此情此景”的肉身,你是天地悠悠的一部分;我是至情至性的欢笑和哭喊,你是高山顶上寂然的雪线;我是照耀微小灰尘的一线阳光,你是拥抱万物的黑暗;我原谅所有琐碎的恶意,你负责评判一切不自知的邪念;我是绚烂缤纷的幻想,你是不情愿地照亮万里海面的灯塔;我觉得我的一生太短,你觉得你的自由太漫长;我是你的南柯一梦,你是我必然到达的终点。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你生我,我生你,我们合二为一,就是宇宙,就是永恒。《宇宙》
83.我总是在最糟糕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发现,其实我还是喜欢活着。没错,就是活着。比方说现在,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店里,恶狠狠地打开一罐啤酒,在雪白的泡沫泛滥之前,用我的嘴唇截住它们。它们在我的舌尖上前仆后继的粉身碎骨,那种酥麻的破灭,就是活着;比方说刚才,我失魂落魄地冲进了这个属于我的地方,拧亮墙角的一盏灯,一片漆黑之中,江薏送给我的老钢琴幽幽地浮现出来,就好像在那里耐心地等了我好久,我咬着牙注视它,突然无可奈何的一笑,那种酸涩的经绷着的视觉,就是活着;比方说比刚才在稍微靠前一点的刚才,我像是颗燃烧弹那样冲出了三叔家,冲到了楼底下,我让我的车勇敢的在马路上一次次地超过他那些个半死不活的同类,老头作证,我有多麽想把方向盘稍微偏上那么一点点,那种强大生猛的没法控制的,想死的欲望,就是活着。《东霓》
84.从明天起,仁慈一个普通人的仁慈,冷漠一个普通人的冷漠,在乎每一个普通人在乎的,谴责每一个普通人谴责的,像普通人那样爱,像普通人那样残忍。既然你根本就做不到你认为你能做到的事情,那就请你像接受你长得不够帅接受你头脑不够聪明一样安然地接受你的自私。你能做到不要拿着逃避当荣耀就已经值得表扬了。坦然地接受良心的折磨和夜深人静时的屈辱,没有关系的,那只是暂时。日子终将宁静地流逝,胆怯的羞耻也可以在未来的某一天被岁月化成一张亲切的面孔,因为经过长久的相处你跟它之间说不定会有感情。等待吧,耐心地等待,你总有一天会原谅自己,就算不能原谅也还可以遗忘,就算不能遗忘你最终可以从这遗忘不了的屈辱里跟生活达成更深刻更温暖的理解。就算不能理解但其实有时候逆来顺受的滋味里也是有醉意有温柔的。前景乐观,不是吗?《芙蓉如面柳如眉》
85.无论如何,生活总是要继续的。当一个人发现了自己是一对暴力的变态夫妻的亲生骨肉;当一个人需要带着一个即使身体长大心智也永远不会成熟的小孩;更惨的是,当一个人终究明白了有些困境是可以走出来的,但是有些困境不可以,有些残缺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被人们忽略不计,有些残缺则永远血淋淋地待在那里。但是这个人也还是得继续活下去。我能想象南音坐在苏远智家的饭桌上的感觉,那种觉得自己是个异类的惶恐。在这样一个环境里,似乎所有柔软的感情的表达都是会被嘲笑的——别以为你说几句“生日快乐”、“我很想你”之类的话就能温暖他们,他们早就习惯了面无表情,根本不认为自己需要被温暖。那样长大的人甚至和我这种在恶劣环境里长大的人都不一样,我的灵魂里至少还有无数碎裂的缝隙让我强烈的情感渗出来,可是苏远智呢,我打赌他得灵魂里早就在某些很关键的地方磨出了厚厚的一层茧,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86.莉莉喜欢奔跑,奔跑的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变成了耳边呼啸着的风。自己不存在了,莉莉不存在了。只要你肯奔跑。莉莉不知道,自己之所以如此痴迷奔跑的原因恰恰是,她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名字叫做奔跑。那只显然已经筋疲力尽的鹿仓皇地回头,含着泪看了莉莉一眼,莉莉美丽的头颅一歪,纵身一跃,咬断了鹿的脖子。鹿只发出了一声很短暂很微弱的哀鸣,连血都没流多少。莉莉最迷恋的就是那最后的纵身一跃,那个时候的闪电般的力气好像不是来自自己的身体,而是来自神明的相助。在那样的纵身一跃里,自己变成了神明。“乖女孩。”猎人从后面赶上来,骄傲地拍着莉莉的脑袋。然后把鹿扛在肩膀上。鹿的眼睛依旧睁着。巴特兴奋地跑前跑后,摇头摆尾。莉莉则是高高地昂着头,端庄地走在最前面,听着身后猎人有力的脚步声。猎人扛着鹿昂首阔步的样子就像是一尊青铜雕像。夕阳西下,是黄昏了。莉莉恍惚间觉得,自己刚才咬在鹿的脖子上的那一口似乎是连夕阳一起咬破了,所以才有这满地的晚霞缓慢地、深情款款地流淌出来。
87.爱情是一场厮杀。 牵挂一个人是件好事情。可以把你变得更温柔,更坚强,变得比原来的你更好。当你看着他打篮球的时候,你没有告诉他他奔跑的样子让你想"要";当他一言不发紧紧抱住你的时候,你没有告诉他就算是吵架的时候你也在欣赏他的脸庞;当你们静静地坐在一起看冬天结了冰的湖面的时候,他抓着你细细的手腕,他的手指缠绕着你的,皮肤与皮肤之间微妙的摩擦让你明白了一个汉语词汇:缠绵。——什么叫幸福呢?幸福就是: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在这幸福中你可以是一个俯视这片草原的眼神,你也可以是众多野花中的一朵,都无所谓。在这幸福中你蜕变成了一个女人,一个安静、悠然、满足、认命的十五岁的女人,尽管你们从来没有"做过"。 我不是靠"活着"的惯性活着的 我轻轻地说:"我嫌你们脏。" ,眼泪是最珍贵的东西,只能留给这种深切的悲伤,这悲伤与羞辱无关,与委屈无关,与疼痛无关,你依靠这悲伤和这世界建立更深刻的联系。你和这悲伤在烟波浩淼的孤独中相互取暖,相依为命。
88.第一次从外省的小城市来巴黎的时候,我觉得巴黎像一只波斯猫。又优雅,又无情。所有的华美都拒人于千里之外。那一天,我还不怎么会讲法语;那一天,我弄丢了我要找的人的电话;那一天,我不知道我到哪里可以买到一张电话卡。夕阳已经西下,我看到有一些人从地下走上来,他们走上来的时候似乎带着一阵凛冽的风。于是我就顺着那个台阶走下去,跟那些刚刚上来的人方向相反。 地铁站似乎和上面的城市不是处于同一个时代的。要不是那些广告还有卖饮料的自动售货机,我就以为我自己变成了历史。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年代久远的气息,比如那些看上去像是十九世纪的铁轨,比如那些需要手动开门的车厢。地铁寂寞地从幽深的黑色隧道里游出来,它跟这隧道是如此地相濡以沫。纷乱的涂鸦住在地铁站的墙壁上,和那些站名一起,安然相守。它们之间有着很深刻的感情,只是不可能分享给我们这些乘地铁的人。地铁的乘客们之间毫不相关,也就因此一脸漠然。映在车窗玻璃上的脸因为速度而模糊,所梦旅人 Top Prose 以就算是五官很平庸的脸庞也有了一种幻灭的感觉。 我坐在冰冷的铁制的椅子上。看着地铁像陨石一样尖啸着在我的眼前停止呼吸。看着一群又一群陌生的人们进进出出。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也就自然而然地开始追问自己到底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音乐的声音。
89.手风琴的声音像花一样在没有阳光也没有歌颂的黑暗中旁若无人地芬芳着。来自东欧的民间音乐,歌颂着表情阴郁的受苦人们的乡愁。卖艺的老人在地铁站的角落里旁若无人地弹奏,他抬起眼睛,看见了我,对我笑了一下。没有人知道,那个时候听见的音乐是怎样抚慰了我,那个当时十八岁的,穿着一件样式很傻的黑色外套的小姑娘。你知道她那个时候一无所有,除了满脑子的,所有善良的人们都不忍心嘲笑的奢望。这个地铁站就像她当时的人生,只有一片黑暗中的疾速,只能在心里惴惴不安地等待下一个有灯光的地方,因为在那里她看得见站名,她就可以知道她到达了什么地方。她当时没有什么可失去的,所以她才有在这片黑暗里面往前飞的勇气。不过没有人鼓励她,没有人对她笑,没有人告诉她下一站是哪里,惟一的温暖,就是这个跟她一样的流浪者的音乐。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地铁音乐人。 他们来自世界各地,他们的音乐在巴黎的地下栖居。古典,民谣,爵士……很多人惊讶他们的水准怎么那么高。这些游客们不知道,在巴黎,取得在地铁里卖艺的资格也是要通过考试的。每半年,地铁的管辖机构从一千名左右的候选人中间选出三百五十人,给他们地铁音乐人的许可。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来自世界各地的音乐学院,他们中有很多自己也是流浪的人,他们美丽的音乐,还有他们的潦倒跟落寞,同时被用来建造这个以浪漫闻名的城市的价格不菲的浪漫。巴黎这个地方就是如此,风情万种,但是心冷似铁。如果你说这整个城市是一场令人眩目的盛宴,那这些地铁音乐人就是盛宴散场时的落寞残羹。他们其实也是美丽的,他们其实也是嚣张的,只不过,已无人关心。 地铁站怕是城市里最容易激起人乡愁的地方。于是他们选择了在那里生存。 他们旁若无人地演奏,哪怕所有人都行色匆匆,地铁开过来时,那撕裂了空气的尖锐的呼啸声遮掩了一切人间的声音,但是他们无动于衷。人们上车,下车,地铁重新开走,站台上暂时寂静。他们的音乐就往往在这个时候,像海水退潮时候的礁石那样浮了上来,带着刚刚冲刷过的潮气。 五年以后的今天,我把他们,这些地铁音乐人当成了我论文的题目。我没有办法向任何人解释我为什么选择这样一个没有什么人关心,因此也就没有多少资料可以查询的群体。我没有办法对一群陌生人说,在内心深处,我一直都觉得我自己跟他们一样,都是这分外妖娆又无情无义的江湖上的卖艺人。你可以轻视我,可以瞧不起我,可以把我当成是被这个寻常世界排斥在外的人,但是客官,我请问你,若是没有我的音乐,你真的确定你自己可以像从前那样活下去?所有的盛宴惟一的结局就是散场,所有的繁华惟一的终点就是凋零。你看不到这点,但我可以。因为我所有的美丽,原本就绽放于衰败之中。你的残羹就是我的夜宴,你的消遣就是我的尊严,当你不屑地把一枚硬币丢在我面前的时候你忘了,我比你更清楚这个世界的本质。